日常生活

張藝謀送我無價寶

更新時間:2018-03-19 12:36:58 來源：m.vvv-eee-multi-tld-no-pending.com 編輯：本站編輯　已被瀏覽 次 查看評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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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沒想過會與張藝謀謀面的。因為我們之間隔著一座山。他在山這邊，我在山那邊。當(dāng)朋友要把我們約在一起時，我說，我們是住在兩個山頭的人，能溝通嗎？朋友說，能！張藝謀可不是雞腸小肚，大氣得很，你見了，談了，就知道了。
我猶豫，是因為張藝謀的《三槍拍案驚奇》出來時，韓寒向張藝謀開了第一槍后，我向張藝謀開了第二槍。我是第二個跳出來在新浪博客撰文批評張藝謀的，成千上萬的網(wǎng)站和媒體也轉(zhuǎn)載了我那篇文章。
我在《張藝謀被趙本山成功洗腦》一文里寫到：
張藝謀一直是我敬重的藝術(shù)家，他的電影和他的實景“印象系列”及奧運會的開幕式，都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他是最炫技、最“好色”的藝術(shù)家。他攝影的色技絕對是世界一流。他的《紅高粱》、《菊豆》、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、《秋菊打官司》、《活著》、《一個都不能少》、《我的父親母親》、《千里走單騎》等等，都體現(xiàn)了他非常珍貴的藝術(shù)情懷和高潔的藝術(shù)理想。但是從他的《英雄》開始，到《十面埋伏》、《滿城盡帶黃金甲》和今天的《三槍拍岸驚奇》，我看到了一個藝術(shù)大家的“墮落”。在這些片子里，他除了炫技和“好色”的本領(lǐng)外，他的藝術(shù)情懷和藝術(shù)理想已經(jīng)丟失得干干凈凈。在這些片子里，他都把人物裹上了古代的面具，以復(fù)古的情結(jié)，宣揚的是仇恨、兇殺和暴力。張藝謀不再是那個有自己獨立藝術(shù)品格的張藝謀，張藝謀被趙本山的二人轉(zhuǎn)成功地洗腦了。一個藝術(shù)家如果沒有自己獨立的藝術(shù)品格，是悲哀的；而一個有獨立藝術(shù)品格的藝術(shù)家東施效顰地丟掉了自己珍貴的藝術(shù)品格，更是不幸的。被趙本山洗腦的張藝謀，真是不幸至極。我們的藝術(shù)大家，正劍走偏鋒，走向“墮落”，獻媚低俗。
應(yīng)該說，我那篇文章是比較尖銳的。所以，我擔(dān)心張藝謀接受不了，擔(dān)心見面時會很尷尬。朋友一再說，張藝謀才不像你彭學(xué)明小氣呢！張藝謀知道你在狠批他。張藝謀說，批他的很多，惡意無理的，他習(xí)慣了，也批不倒；真誠有理的，他感謝感動，會有收獲。你的批評，既發(fā)自真心，又非常中肯，張藝謀很高興，張藝謀說，他理解你的批評，還開玩笑地說，你對他之所以批得狠，是充滿期待，恨鐵不成鋼，要不，也不會有機會見面。
我一聽張藝謀說恨鐵不成鋼，就樂了，我說，那樣一個大藝術(shù)家，居然也會這樣謙虛地開玩笑。于是，萌生了早點與他見面的念頭。看來，他真是一個虛懷若谷，值得敬重的人。其實，能夠與張藝謀這樣的藝術(shù)大家見面聊天，探討一下藝術(shù)或人生，也是一件很高興的事，何樂不為？
今年4月6日下午，我們在張藝謀的工作室相見。
張藝謀的工作室是我見過的最干凈、最整潔的工作室。我不知道工作室的裝修布置有不有張藝謀的元素，線條和顏色搭配極為簡單清晰而又明艷有致，特別是用色方面非?？季?，富有沖擊。
張藝謀一臉坦誠質(zhì)樸卻又燦爛開心的笑。與電視中的不茍言笑判若兩人。
握了手，我對張藝謀驚嘆：張先生比電視里年輕?。?BR>張藝謀和朋友哈哈大笑。
我重復(fù)：是比電視里年輕！還比電視里帥和酷！
張藝謀和朋友又大笑。
朋友笑我：比電視里年輕是真，比電視里帥和酷，有吹捧之嫌。
我對朋友的玩笑反駁：笑什么？我說的真的！的確比電視里帥和酷。
我的確說的是真的。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。
第一次知道張藝謀時，是在電影《老井》里。張藝謀在片中演男一號孫旺泉。黃土高原上，孫旺泉帶領(lǐng)村民一次次打井一次次失敗，最終大功告成的故事，在我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特別是孫旺泉和巧英在老井塌方時，被埋在井底下的那場生死之間的愛情戲。那個老實憨厚、沉默堅韌、一臉黃土疙瘩、一臉男性雄奇、一臉世紀滄桑的孫旺泉形象，深深地映在我記憶深處。張藝謀也憑借該片連續(xù)拿下了第二屆東京電影節(jié)、第八屆金雞獎和第十二屆百花獎3個影帝。
后來，當(dāng)他在國際電影舞臺上叱咤風(fēng)云，在奧運會、國慶60周年大顯身手，我們見到他的機會就多之又多了。張藝謀給我的臉譜，就是苦大仇深的酷樣！苦大仇深的爺樣！苦大仇深的滄桑樣！
所以，當(dāng)我那天真切地見到走出電視的他時，我特別驚訝，他不像電視中那么黑，不像電視中那么老，不像電視中那么粗糲。相反，他皮膚光潔，滿面紅光，春風(fēng)盈屏。除了那張依然刀削斧劈一樣的臉，看不出他是一個50大幾的人！
笑完，我又說：對不起呀，我狠批了你。
張藝謀笑說：該批，該批，很真誠，有理，為了我好。
我說：我的確特別喜歡你的《紅高粱》、《菊豆》、《大紅燈籠高高掛》、《我的父親母親》、《千里走單騎》等電影，無論藝術(shù)品位，還是藝術(shù)情懷，都是世界一流的?！队⑿邸贰ⅰ妒媛穹泛汀稘M城盡帶黃金甲》，我還認為你是藝術(shù)探索的過程，可以理解，但到了《三槍拍案驚奇》，開出的是惡之花，結(jié)出的是惡之果?，F(xiàn)在，當(dāng)著你的面，我還是認為《三槍拍案驚奇》開出的是惡之花，結(jié)出的是惡之果。我不希望我最尊敬的藝術(shù)大家往這方面滑。
張藝謀笑說：完全理解你和關(guān)心我的觀眾們。我知道，觀眾對我的要求高。不過，我拍《英雄》和《三槍》，的確是在探索一條高雅與通俗如何結(jié)合的路。電影藝術(shù)是一種高雅的藝術(shù)，如何雅俗共賞，是我現(xiàn)在要做的事。說電影容易，干電影難。我還在探索。應(yīng)該說，通過這幾部商業(yè)片的探索，我得到了鍛煉，積累了經(jīng)驗。
我說：因為你是世界級的，觀眾們一樣對你期望值高?！度龢尅菲鋵嵰膊⒉灰粺o是處。撇去藝術(shù)情懷，幾個人物的刻畫還是很成功的。老板娘的潑辣，老板的刻毒，店小二的怯弱，殺手張三的陰險，都印象深刻。還有濃墨重彩、對比強烈的電影畫面，視覺沖擊力很強，也特別唯美。戲劇與驚怵的結(jié)合，也非常搞笑，給人快樂。這些，我在批你的文章里也說了。
張藝謀說：你的確是客觀、真誠的。非常感謝。我照單全收?！度龢尅愤@樣的電影，我點到為止，不會一條路走到黑。我兩條腿走路。藝術(shù)片也拍，商業(yè)片也拍。藝術(shù)片有藝術(shù)片的規(guī)律，商業(yè)片有商業(yè)片的規(guī)律。
我說：電影我是門外漢，班門弄斧了。但我沒想到，有好幾個人在我批你的文章里跟帖，說我是張藝謀的托，呼吁大家不要上當(dāng)。我很不理解，我明明是義正言辭地批嘛，怎么會是托，就把這樣的帖刪了。我怕人家真以為我是你的托。
張藝謀笑說：有這個嫌疑。
幾個朋友都大笑。
我說：開始我真不相信會有人看了我的批評后會去看《三槍》，沒想到，我們單位就有一個叫王穎的北大碩士畢業(yè)生，就是看了我的批評文章去看《三槍》的。我問為什么，她說，你說《三槍》爛，我看看有多爛。我一聽傻了，連我單位的人都看了這篇文章后去看了《三槍》，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是這樣去看的？看樣子，人家發(fā)帖說我是你的托，沒錯，我真成了你的托。
張藝謀特別開心地笑。
朋友說，你這個托當(dāng)?shù)煤谩?BR>我很無辜地看著張藝謀，也笑。
就這樣，我們一直談?wù)摿藘蓚€多小時，由藝術(shù)談到了文學(xué)，由文學(xué)談到了剛剛結(jié)束的“兩會”，由“兩會”談到了我們共同熟悉的一些人。張藝謀始終快樂地笑。他的快樂和笑，使得我們好像是多年沒見的老朋友，無拘無束。我自以為隔著的那座大山，在雙方的坦誠中，化成一條歡快的小溪，帶來纖塵不染的友誼。.
末了，他拿出一本厚厚的郵冊，簽上名，送給我。他說，他是天安門郵局的名譽局長，這是他和天安門郵局專為慶祝建國60周年設(shè)計的郵冊，只印了1萬冊。他的助理特別介紹了這本郵冊的特殊性和珍貴性。朋友說，這個郵冊你要好好保存，張藝謀設(shè)計、簽名的奧運會開幕式郵冊很珍貴的。
是的，這很珍貴。但我以為最珍貴的是張藝謀的那種胸懷。我那么苛刻的批評了他的《三槍》，他不但沒有記恨，還成了朋友。這真正稱得上是一種我們這些搞文學(xué)藝術(shù)的人稀缺的襟懷、胸懷和情懷。有的人，稍微有點成績，就得意忘形，以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，你稍微說一點他作品的不是，就等于在太歲頭上動土，老虎嘴里拔牙，他會恨得嘴里噴煙屁股冒火。于是雙方成了冤家。于是有了很多你死我活的煙云，有了很多老死不相往來的“佳話”。而張藝謀卻笑看風(fēng)云，坦然面對，虛心納諫，不能不讓人肅然起敬。他完全可以高高在上，不予理睬的；完全可以嗤之以鼻，付之一笑的；也完全可以裝聾作啞，口是心非的。但他沒有。你只要有一句話對他有用，他都會以禮相待，虛心接受。除了真誠還是真誠。他的眼里，只有朋友，沒有冤家。只有藝術(shù)，沒有恩怨。這是他從低處走向高處、從中國走向世界的原因之一。這讓我一下子想起了兩句話：海納百川，有容乃大，壁立千仞，無欲則剛。我想，這正是張藝謀先生人格魅力和藝術(shù)魅力的寫照。
大家之所以成為大家，那是因為他有大氣度。偉人之所以成為偉人，那是因為他有大智慧。張藝謀之所以成為張藝謀，那是因為他有大襟懷。
張藝謀虛懷若谷的美德，是送給我的無價之寶。
（本文作者系著名作家、文學(xué)批評家，曾在本報工作，現(xiàn)為中國作家協(xié)會創(chuàng)研部副主任。） 張家界旅游網(wǎn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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