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一個女人跳舞

　　每天晚飯后去古人堤公園，幾乎成了我的一種習慣。古人堤公園是一個剛剛開園的新去處，那里遠眺天門，瀕臨澧水，環(huán)境非常優(yōu)美。但是，我去那里并非是為了游玩，而是去看一個女人跳舞。
　　這個狹長的公園里，每天晚上有幾支隊伍在此翩翩起舞。跳舞的多為老太太，也有不少中青年婦女，甚至還有男人和小孩。我所看的跳舞的女人，是一個30歲左右的青年。關于這個女青年，我不知道她的姓名，更不知道她的工作單位。初見她的第一反應，我的意識里不是搜腸刮肚地尋找形容漂亮女人的成語，而是感嘆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，有的女人很丑，而這個女人竟然這么漂亮。不過，轉(zhuǎn)念一想，既然有丑女人，也需要有像她這樣漂亮的女人，來維持世界女性中丑與美的平衡。
　　對于舞蹈，我是個地地道道的外行，只能用我的理解來描述這個女人跳舞時的情形，扭動腰肢如水蛇游弋，舒展手臂似波浪起伏，騰挪跳躍像柳枝擺動。我知道一點簡單的醫(yī)學常識，人的骨骼是由206塊骨頭組成的。她好像沒有長骨頭，舉手投足，行云流水，柔似海綿。她的一招一式中，我看到了張家界的神奇，一山石頭一山樹，一山云彩一山霧，一山流泉掛飛瀑，一山美酒貯千年，一山神話傳萬古，土家人就在這里住，神仙也就在這里住。我沒有去過草原，卻跟著她的舞蹈，來到了呼倫貝爾，一望無際綠色的海洋上，雪白的羊群就像撒落的珍珠，牧羊姑娘正放聲歌唱，好一幅美麗的草原風情畫卷。此時已是深秋，她的舞蹈卻把我?guī)У搅舜禾?。含苞待放的梔子花，風情萬種的桃花，雪白晶瑩的梨花，組成了一個姹紫嫣紅的花的世界。她的雙手作花苞狀，然后徐徐張開，把百花綻放的情景表現(xiàn)得惟妙惟肖。此刻，微風拂來，我仿佛嗅到了鮮花的清香。
　　我知道，這個女人盡情舞蹈的地方，之所以叫古人堤，是因為這里有著悠久的歷史。上世紀八十年代，此地出土的秦簡表明，2000多年以前這里便有人類活動。我們的祖先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，在這里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，繁衍子孫。祖先們在這塊土地上創(chuàng)造財富，也創(chuàng)造了多姿多彩的文化。他們讓澧水河的濤聲伴奏，唱起了山歌；讓群山做背景，跳起了茅古斯、擺手舞。就這樣，這些帶著遠古氣息的山歌和舞蹈，穿越歷史，一代一代留傳了下來。
　　這個跳舞的女人，當然是祖先們的后裔。她和祖先們在同一個地方跳舞。滄海桑田，物換星移。我很難想象，祖先們跳舞的時候，這塊地方是什么樣子？如今，這里辟成了公園，一條平坦的濱河路貫通東西，木柵欄臨河而立，草地和古木錯落有致，月芽形的雕塑點綴其間，地上光滑平整的石板，讓人們隨意溜達。每當華燈初上，白色路燈和彩色射燈的燈光交相輝映。就在這如夢如幻的斑斕夜色之中，這個女人和大家一道，踏著音樂的節(jié)拍蹁躚起舞。
　　這樣一個個迷人的夜晚，我們所生活的這座山城中，跳舞的何止這個女人？全市、全省乃至中華大地，跳舞的人何止千千萬萬？這個女人和千千萬萬跳舞的人所跳的舞有什么不一樣？我不知道。但是，我知道，這個女人和千千萬萬跳舞的人一樣，跳出的是心中的喜悅，跳出的是對這個時代的感激。